他推门而入,语气温淡:“陈哥,打扰了。”
陈添福一如既往,笑容谨慎:“小沉总,有什么吩咐?”
“不是吩咐。”他走进去,在沙发上坐下,“只是有一样东西,想还你。”
他把咖啡放在一边,从衣兜里抽出一张纸,展开,轻轻压在桌上。
纸上只有简简单单一行英文。
没有署名,没有来历,也没有任何威胁语气。
陈添福盯着那行字,眼皮猛跳,指节微紧。
片刻后他强行维持面部镇静,试图笑:“小沉总这是什么?澳洲的地址?我们最近没做过那边的出口。”
“嗯。”沉时安语调平和,指尖在咖啡杯边缘转了一圈,“我本来也以为没做过。”
陈添福低头,试图掩饰眼底的慌乱:“沉少如果对这边物流安排有疑问,我可以让人调出口单来对。”
“物流我不懂,”沉时安语气轻得像是随便聊天,“但我对账单很敏感,尤其是……有人用自己手上的钥匙,让沉兆洪的货,多装了一箱。”
空气里沉默了叁秒。
“你说,这种事,要是让人知道了,该算什么?”
他轻轻歪了下头,眼神带着点温和的好奇:“偷吗?还是借?”
陈添福额角已渗出汗,嘴唇微张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沉时安不逼他,只是坐了下来,把那张纸缓缓折起,手指像抚着书页一样顺着折痕压实。
然后,他将纸压在陈添福桌面上,食指轻轻点了点。
“这是你的事,不是我的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不喜欢别人背着我,动我将来的东西。”
沉兆洪的货,就是他未来的地盘。
陈添福欺上瞒下,每次订货都多订一点自己走,不多,但也够他赚个盆满钵满了。
他动的是他的份,哪怕偷的是上头的货,沉时安也绝不会放过。
陈添福坐着,手背在发抖,喉咙像卡着什么。
沉时安站起身,整了整袖口。
“放心,我不会说出去。”
他语气温柔,像是给出一份体面的死缓。
“你有时间自己想想,怎么处理比较……体面。”
“要真怕出丑,也可以早点走,东西我已经看够了。”
说完,他走出去,没有再回头。
陈添福看着那张纸,坐在椅子上,一动不动。
那行地址,像是钉在他眼前——每一笔墨都写着“你完了”。
翌日清晨。
陈添福被发现死在员工楼后方的消防楼梯间,服毒自尽。
没有遗书,但他桌上有一封信,上面写着员工交接建议,落脚致小沉总,字迹有些抖。
警方草草定性为“情绪失控”,公司上下有人窃窃私语,却没人敢细问。
消息传来时,沉时安刚坐进会议室。
助理低声在他耳边道:“……出事了,是陈添福。”
他点点头,没什么反应。
“通知财务那边,按离职处理。年终奖取消,遣散费一律照章。”他轻声说。
接着,他又补了一句:“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,就不要让香港那边知道了,明白吗?”
助理应声,退了出去。
沉时安拿起陈添福留下的信,一页页翻过,神色如常,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轻淡的微笑。
他看完,静静坐了一会儿,然后把信重新折好,用打火机烧了。
火苗在他指尖轻轻跳了一下,像是从某个断掉的链条中挣脱出来。
他把灰烬弹进垃圾桶,像什么也没发生过。